尚巾把頭埋在厚厚的、未成年人聚眾斗毆案的卷宗里,一頁一頁地翻動著。他的表情像六月的天,隨著案情的發(fā)展而變換——忽而愁云密布,忽而眉頭舒展……
翌日,他像往常一樣,老早來到辦公室,與往日不同的是他首先撥通嫌疑人父親的電話:“您好!請問您是田佳嬌的父親嗎?”對方生硬地回話:“是的。你是誰?”
“我是縣人民檢察院的檢察員尚巾,田佳嬌涉嫌聚眾斗毆一案,公安機關(guān)移送到檢察院了,依法告知你有權(quán)委托辯護人;明天我們提訊佳嬌,通知您到場?!痹捯魟偮洌拔覜]空兒!”啪的一聲,電話掛了。
尚巾思考著:監(jiān)護人為什么動怒?難道告知有問題?他聽一遍告知錄音,確信話語沒有不當(dāng)之處。那么問題出在哪里?是父親對孩子的不法行為聽之任之,還是恨鐵不成鋼?他靜下心來,點擊重撥鍵,無人接聽!他撥通了嫌疑人母親的電話:“您好!請問您是田佳嬌的母親嗎?”“我是佳嬌的媽媽。你是誰?”女人焦躁地問。“我是縣人民檢察院的……我們明天8點30分提訊佳嬌,通知您準(zhǔn)時到場?!鄙薪碚f。
時間在一秒一秒地過去,一分,兩分,三分……“請您回話?!彼磸?fù)催促。
受話器終于傳來女人嘶啞的聲音:“孩子歸他爸管,我們已分居多年了。我在北京打工,沒有空兒?!薄拔议e談幾句,您別介意。您不想孩子嗎?多久沒見到孩子了?”尚巾問?!?年多了。這孩子,隨他家的根兒!”她冰冷地回答。“不管咋說,媽就是孩子的家,有家的孩子才能健康成長;家是孩子的避風(fēng)港、安樂窩,孩子的成長離不開家,離不開媽的陪伴呵護??!請擔(dān)起責(zé)任,把母愛還給孩子。再說,您掙錢為了啥?不要失去信心,我們不能放棄對孩子的教育,好嗎?”尚巾動情地說。她哽咽著:“我怎么不想孩子呢?看到同樣大的孩子背著書包,我的心都碎了!離錦州太遠,我要請假,后天中午到,行嗎?”雖然她的要求打亂了尚巾的工作計劃,但是他還是答應(yīng)道:“謝謝您!后天見?!?
“謝謝您!我愧對孩子,他爸爸刑滿釋放后,不務(wù)正業(yè),為了養(yǎng)家糊口,我有啥辦法呀……”女人的哭訴聲敲擊著尚巾的耳鼓。
東方亮起啟明星,鬧鐘喚醒了剛剛進入夢鄉(xiāng)的尚巾。老伴兒埋怨道:“快六十歲的人了,起早貪黑的,為了啥?”他哈哈一笑,哼一句:“為了春回大雁歸!”
13時30分,尚巾將這位面容憔悴、瘦小枯干的母親迎進看守所的大門,這里距訊問室有六七分鐘的路程。路上,他又與這位母親閑談起來:“妹子,言而有信……您母親多大年紀(jì)啦?”
“80多歲了,為我操碎了心。她常給我打電話,我才堅持到現(xiàn)在……”她道出了愁腸百結(jié)。
“是呀,老不舍心,兒行千里母擔(dān)憂啊。您很幸福,千里之外有媽惦著,母親是偉大的呀!有媽在,家就在,回家有奔頭……”尚巾借題發(fā)揮。
訊問室的鐵門徐徐拉開,一位少年走進來,滿不在乎地坐下后自報家門:“老伯,我叫田佳嬌,我在這里呆得挺好的,胖了10斤?!?
教育與訊問結(jié)束后,尚巾給田佳嬌讓開視線:“你看,誰來了?”
她熱淚盈眶:“兒子!媽對不起你,是媽的錯兒。你坐牢,媽在牢外守著你!誰都有犯錯的時候,媽不嫌棄你,你要好好改造,等你出來的時候,你上學(xué),媽豁出老命來供你;可千萬千萬不要再犯錯,戒掉毒品,給媽爭口氣!你把人打傷了,媽滿身病也得掙錢賠償人家!兒子……”“媽媽,我要上學(xué)……”
尚巾走出訊問室,仰望蒼穹,聆聽遠方傳來小鳥的嘰啾聲,那一串串抑揚頓挫的暢鳴,是那么的自由和快樂……(作者單位:黑山縣人民檢察院)常運庫